蜂群思維的代價

長期以來，矽谷神童們的經營都體現出一種蜂群思維。他們穿著印有文字的背心，駕電動滑板車出行。他們對金箔有著奇怪的迷戀。他們甚至把現金存放到同一個地方──矽谷銀行（Silicon Valley Bank，簡稱SVB）。這間銀行曾是所有創業奇才眼中「面向IT業的銀行」，直到在3月中的一個早上轟然崩塌。

在IPO上市和SPAC上市的繁榮期，「人們不斷把錢砸向矽谷銀行的客戶，客戶們也不斷把錢存進這間銀行，」萊文（Matt Levine）寫道。因此，美國近一半由風險資本支持的初創公司都與矽谷銀行有業務往來。

隨時支取──矽谷銀行的活期存款餘額隨科技業繁榮而激增，又隨初創公司陷入困境而減少。 （來源：彭博）

從很多方面看，矽谷銀行的業務都是小眾型業務：主要為那些人脈資源廣、財力雄厚的客戶提供服務。「它的所有客戶都彼此認識，」魯賓斯坦（Marc Rubinstein）在他的新聞通訊中寫道，這「在發展火爆的時期，非常有利於推廣業務。」

不過也有個缺點──魯賓斯坦指出，「情況逆轉時，這種集中（投資）也會放大反饋循環。」由於一些初創公司從矽谷銀行提取現金，該行宣布出售其資產組合中價值210億美元的證券。當這些創辦人或客戶聽聞這個消息時，他們的腦海裡就響起了警鐘。

伯吉斯（Robert Burgess）寫道：「對銀行而言，若不得不在短時間內籌集資金，絕不是好現象。」而若增加融資是因為所有儲蓄戶在提現，更是極其糟糕。正如負責地區銀行業報道的記者Max Reyes 3月11日在Bloomberg Live Blog中解釋：「矽谷銀行1610億美元存款中，超過93%沒有參與存款保險……如果你開始覺得不妥，那麼要去提取存款的心態就會大大增強了。」這是典型的矽谷群體思維──沒人願意在沒帶傘的時候被困在暴風雨中。於是他們連夜迅速出逃。

早期預警？SVB Financial困境拖累銀行股整體下挫，並創下近年來最大跌幅之一。（來源：彭博）

矽谷銀行倒閉的另一個原因與利率有關。大多數銀行的業務是吸收存款，並發放貸款。但硅谷銀行不需要借錢給任何人──矽谷充斥著資金。因此，該行轉而購買了政府債券，而這些債券（大多）按固定利率獲得利息收入。隨著聯儲局加息，這些債券出現了貶值。火上加油的是，創業公司（和加密貨幣一樣）可能是「一種低利率下的現象」，正如萊文所說：

在加息環境下，他們的資金枯竭了。於是他們開始提取存款，然後你就必須虧本賣出證券還款給他們。現在你虧錢了，財務狀況似乎岌岌可危，所以客戶受到驚嚇，要提走更多錢，所以你就得賣出更多證券，計入更多虧損，連番發出「哎呦」之聲。

確實應該「哎呦」！在2008年以來倒閉的聯邦存款保險參保機構中，矽谷銀行現已成為最大的一間。所有創業公司及其母公司都處於高度戒備狀態。各間公司甚至都開始懷疑小型銀行（哪怕它們看上去只是略有問題），選擇去相信摩根大通（JPMorgan Chase）和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等大銀行，而不是西聯銀行（Western Alliance）或First Republic等小銀行。

Silvergate和矽谷銀行陷入困境，拖累其他銀行股下挫：相對股價表現（來源：彭博）

自「大衰退」（Great Recession）以來，美國的管理者一直在竭力加強對大銀行的監管，而對規模較小的地區性銀行則相對寬鬆。彭博資訊亞洲市場專欄作家任淑莉（Shuli Ren）形容，「在其他方面基本健全的金融體系中，這是一個盲點」。戴維斯（Paul Davies）寫道：「前方有危險，尤其是擁有過多不良資產的小銀行。但目前距離爆發系統性風險還很遙遠。」──Jessica Karl；譯 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