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六歲的兒子第一次「喚醒」Gitamini機械人時，我很驚訝他竟然沒有害怕——如今的機械人往往帶有不好的預兆。但在11月，當樹葉在人行道上為這次邂逅打著圈旋轉時，這個矮敦敦的機械人友好地發出「唧」的一聲，滑著兩個大輪子突然現身，做好了跟隨一位新朋友的準備。
我們仨來到普林斯頓大學校園對面的一間書店，我讓兒子給機械人裝些東西。塞進Gitamini中空貨艙裡的有Pokémon卡片、零食，還有肯定少不了的毛絨動物玩偶。我們出發時，奶油色的機械人在我們後方大約1.8米的地方跟著 ，我兒子偶爾會回頭看Gitamini是否盡心賣力，提醒一聲「跟上」。一個小時後，零食和毛絨玩偶有伴了：幾本新書和一堆好看到不捨得丟棄的樹葉。
根據國際機械人聯合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Robotics）的數據，服務機械人產業現在的規模已經達到110億美元，在新冠疫情期間有近200批新機械人投入使用。大多數在醫院使用，例如充當手術助手，還有很多機械人在倉庫和工廠裡使用。但Gitamini的任務並不是打包裝箱、摘柳丁或從危險的礦井裡開採礦物。 它有個更直接的使命：避免短途駕車出行。根據政府的統計數據，美國人平均每天短途駕車出行四次，其中35%的距離不到3.2公里。
Gita在意大利文中是「出行」的意思，其目標是用28磅（1磅約等於454克）的努力來解決5000磅的問題。Gitamini機械人的製造商Piaggio Fast Forward的CEO林恩（Greg Lynn）說：「這些出行完全可以以步行代替，但沒人會拎一袋狗糧走3.2公里。我們當然希望成為這個生態系統的一部分，你不必用一個兩噸的重物來運送兩包東西。」
Gita家族的譜系，可以追溯到幾代人之前，以及Vespa品牌。七年前，意大利企業集團Piaggio開始尋找一種產品準備打入美國市場，因為它的Vespa單車在美國還沒有完全流行起來。這間公司在波士頓開設了名為Piaggio Fast Forward的研究實驗室，研發面向美國市場的微移動解決方案。
居民向城郊和適宜步行的郊區遷移，再加上剛剛興起的居家辦公趨勢，為《星球大戰》（Star wars）式助理機械人市場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2019年，建築師和城市規劃師層出不窮Piaggio波士頓實驗室推出了首款Gita，它其實是Gitamini的放大版。但該產品3250美元的售價，使早期客戶的市場反應並不熱烈，他們主要的反饋是：請做個小一點的。
Gitamini（售價1850美元）於2021年9月上市，它足夠輕巧，一個人就可以搬上樓梯，而且可以到達輪椅能走的地方，包括斜坡和電梯。機械人通過兩個攝像頭和深度感應雷達與主人配對建立聯絡，雷達可以勾勒出站立在它面前按下「喚醒」按鈕的人的體態輪廓和著裝特徵 。
啟動後，Gitamini的行駛速度最高可達每小時約9.6公里，承重約9公斤，一次充電可以行駛33.8公里。它的貨艙容積有16.38升，放下12罐啤酒後還有空間，機械人可以應付沙礫和草地等「中度不平」的地面，但距離能在沙地和雪地行走還太遙遠了。Gitamini甚至能認門——Piaggio的工程師為它編寫了程式，它可以快速通過並在門的另一側等待它的人類伙伴——如果與看護者失聯了，它會知道要停下來（伴隨著一聲機械人的悲鳴）。
在北卡羅來納州教堂山的Linden公寓，一台Gitamini機械人既擔任酒保，也在充任租賃顧問曼加爾（Jasmine Mangal）的音箱。曼加爾說，這款機械人的藍牙音箱效果非常好。這處公寓是應Piaggio之邀對這台Gita進行試用，它還為曼加爾搬運亞馬遜的包裹，在北卡羅來納大學的房屋博覽會上支起桌子時，幫助活躍了氣氛。
「它可以很好地打破僵局，」她說，「唯一的問題是，有時它的速度有點讓我害怕，它衝向我時，我會想『它會停下來嗎？』」
當今世界，有感知能力的機械人正迅速增加，像Gita這樣的機械人——旨在與人類合作而非取代人類——市場份額雖小卻在不斷擴大。國際機械人聯合會預計，今年，用於個人服務或娛樂的機械人銷量將達到約4500萬台，較2021年增長25%。
激光雷達掃描感測器製造商Ouster的CEO帕卡拉（Angus Pacala）表示：「所有這些公司都在將自主性濃縮到更小、成本更低的平台。」雖然自動駕駛汽車項目推動了激光雷達（可以在地圖上標註周圍障礙物位置）的研發，但帕卡拉表示，目前Ouster近40%的收入來自機械人製造商。
但是，跟在主人身後、甚至以行李箱形式出現的「隨從」機械人還遠未普及。林恩表示，Fast Forward的銷售額每年都能增長兩倍，但Piaggio通常不披露具體數字。據該公司稱，這款機械人只在美國「一半以上」的州銷售，主要是在天氣更適合機械人的南方。在這一點上，可以肯定地說，Gitamini的普及更像是賽格威（Segway，電動平衡車）而不是iPhone。老婆婆用的不起眼的手推車，雖然做不到不用手操作，但基本上沒受影響。
吉萊斯皮（Liz Gillespie）正是Piaggio想爭取的那種顧客。自從2015年從亞特蘭大郊區搬到市中心——繞開這座城市惡名遠揚的交通擠塞——她現在每天步行約8公里，經常帶著她的Gitamini。這個機械人會幫吉萊斯皮裝載從全食超市（Whole Foods Market）購買的貨品，也會在她和朋友們一起參加健走活動時充當酒架。
「每個人都想討論它，」她說，「就像狗狗公園裡出現一隻最可愛的狗狗一樣。」
事實上，每次Piaggio將機械人運送到一個新城市，它都會收到大量訂單，明顯是因為路人在郊外看到這款機械人，也想自己買上一台。但林恩承認，Gitamini還沒有真正佔領某個城市或社區。
全世界的許多機械人都是在卡內基·梅隆大學啟動研發的，這間大學裡的資深商業化專家加戈德曼（Gabriel Goldman）等人一直試圖縮小先進工程技術與實際收入之間的差距。戈德曼稱，他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說服潛在合作伙伴，告訴他們「朝著務實的解決方案小步前進」比昂貴的自主機械人更有意義。他說：「增強營運商的能力將受益匪淺。」
不過，高盛預計，未來十年左右，像Gita這樣的機械人不會大量普及，原因很簡單，造出真正的殺手級機械人仍然成本高昂——例如可以爬樓梯，甚至可以在冰天雪地裡跟隨主人的機械人。
「所有這些邊緣情況都可能給他們帶來微小的阻礙，」他解釋說，「目前的大多數消費級機械人，從市場角度衡量的價格點實際上都可以實現這些，但又會限制它的實際功能。」
還有很多是Gita做不到的。帶領Gita在室內步行有點像用繩子拖著東西；轉彎太急，機械人會撞到牆上。還有，貨艙不能鎖定，機械人的攝像頭很容易與任何喚醒它的人配對。Gitamini偶爾也很難在明亮刺眼的陽光下正常工作。激光雷達感測器將有助於解決這個問題，但它們也會使造價提高很多。
不過，搬運物品是Gitamini的長項，這方面的技能需求幾乎永無止境。Piaggio Fast Forward已開始將機械人的主打目標從普通消費者轉向更多的商業客戶。今年9月，該公司推出了一款更大的機械人Gitaplus，它將在一個高、寬、深各約0.6米的空間中承載36公斤重的物品。林恩希望在建築工地和酒店，即人們可以看到手推車的任何地方，看到這種超大號Gita。該公司還推出了一個軟件，可以管理一組機械人，讓它們排成一行，跟在一個工人後面，或者沿著預定的路線前進。
「那裡的潛在市場非常大，」林恩說，「我們沒有放棄消費者，只是實現產品的正常化還要走很長的路。」
在一個六歲兒童看來，正常化大約需要五分鐘。我們穿過校園的時候，我兒子把Gitamini從路緣上推下來，再搬到台階上，還經常停下來，給它裝幾片樹葉。他走到哪裡，機械人就跟他到哪裡，還有一群目瞪口呆的路人跟著機械人。
Gita似乎發揮作用了——但它還有很多任務尚待完成。——Kyle Stock；譯 王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