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心想創造就業和打造本土產品的政府來說，這款世界上最熱門的電子產品已不再是重要話題。
鴻海科技集團董事長劉揚偉上個月在訪問亞洲國家時，避而不談這間台灣公司最著名的一個客戶。在與印度、印尼和泰國領導人會晤時，劉揚偉把談話重點放在開發半導體和製造電動汽車上，而不是大量生產iPhone。
這與八年前的情況形成了鮮明對比，那時劉揚偉的前任、公司創辦人郭台銘會見了時任雅加達省長維多多（Joko Widodo），並承諾向印尼投資10億美元。雖然沒有特別說明，但外界普遍預計這個當時有2.55億人口的東南亞國家可能成為新的iPhone製造中心。與鴻海的交易提升了維多多的親商形象，使他成功當選總統——儘管這筆資金從未到賬。
無論鴻海高層走到哪裡，外界總愛解讀為這間全球最大的電子產品製造商將在當地開設工廠，組裝那款最熱門的電子產品，並由此創造數千個就業崗位。但這種事情只發生過幾次。目前，印度和巴西都有iPhone工廠，印尼和美國則沒有。
如今，這一情況發生了變化。在此次與維多多、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和泰國總理巴育（Prayuth Chan-Ocha）的會晤中，雙方談論更多的是鴻海的新產品，以及這些國家在產品開發中可以扮演什麼角色。而iPhone並不是重點。
舉個例子，印度一直夢想建立半導體產業。由於國內已培養出數以百萬的優秀工程師（其中許多人在海外找到了更好的機會），又目睹了競爭對手中國在全球晶片行業的排名穩步提升，印度政府希望加入這一行列。這不是新的幻想。過去20年間，印度歷屆政府都為實現這一目標制定了計劃，並劃分了資金，最終卻毫無進展。
但現在，鴻海與韋丹塔公司（Vedanta）簽署了一項晶片研發和製造協定，後者隸屬於億萬富豪阿加瓦爾（Anil Agarwal）掌控的資源帝國。韋丹塔公司既沒有半導體行業的背景，也沒有涉足該領域的明顯理由，雙方在今年2月簽署的協定只是一份諒解備忘錄。然而，這也體現了鴻海的最新戰略，即在當地建立研發合作伙伴關係，而不是簡單地建廠來利用廉價勞動力。
這三個東南亞國家還制定了培育本土電動汽車產業的政策。在印度生產電動汽車符合莫迪打造電動車產業以及朝著2070年實現淨零排放的計劃，該計劃的實現離不開本土的產業發展和解決方案。
今年2月，泰國通過了相關法律，以便在2030年前使50%的本地產汽車轉為電動車型，這項政策包括免稅和補貼，鴻海已簽約加入。去年，該公司與泰國國有石油及天然氣集團PTT就電動汽車軟件和硬件生產達成合作協定，總投資額為10億至20億美元。電動汽車最早可能在2024年投產。
鴻海在印尼的計劃可能更為宏大。今年，該公司宣布將與台灣電動滑板車生產商Gogoro、印尼電池公司（Indonesia Battery）和PT Indika Energy合作，生產電池及兩輪車、四輪車和巴士。在印尼的投資可能超過80億美元。對印尼和維多多來說，更重要的是鴻海似乎準備協助該國在婆羅洲島上建造擬議的新首都——努山塔拉（Nusantara）。印尼在2019年宣布了這座城市的建造計劃，想用一個環保的首都來取代煙霧彌漫且地面不斷下沉的雅加達。報導援引劉揚偉的話稱，鴻海願意設立培訓機構，並向當地合作伙伴提供技術支援。
對於所有這些已宣布的計劃，外界難免心存疑慮。在落實投資計劃方面，鴻海以往的表現並不出色。該公司在威斯康辛州的出師不利或許就是最出名的例子，原本計劃建造的高端顯示器工廠，其規模將被大幅壓縮。（鴻海給出的理由是市場環境發生變化）。許多計劃還取決於當地合作伙伴和政府，這些都不在鴻海的控制範圍內。
有一個重要理由相信至少有一部分項目會取得成功，那就是鴻海和當地官員一樣需要這些項目。雖然該公司有充分的理由在世界各地開設新的iPhone工廠，以減少對中國大陸的依賴，但卻從未真正需要把目光投向深圳和鄭州等關鍵製造中心以外的地方。即便是在全球疫情蔓延和供應鏈中斷的情況下，鴻海和蘋果仍設法將干擾控制在相對較低的程度，維持電子產品的批量生產。
鴻海的晶片和汽車計劃各不相同。該公司將未來押注在電動汽車，目的之一是減少對蘋果的依賴，因為來自蘋果的收入已佔其總收入的一半。從產品體積和當地法規來看，汽車更適合在當地製造，而半導體對該公司來說是一個相對較新的業務，但有助於提高利潤率。鴻海預計，其首款電動汽車將於2024年投產，目標是在三年內佔據全球市場5%的份額。
與此同時，各國政府也不再強烈要求在本國開設iPhone工廠。沒有哪位官員不喜歡大量生產這個標誌性的小東西，以及隨之而來的數千個就業機會。但電動汽車和晶片可能帶來的東西遠多於簡單的工廠崗位。像「生態系統」和「研發」這樣的詞彙不僅僅是時髦術語。如果能在製造和研發上雙管齊下，這些經濟體就有望能同時創造藍領和白領工作崗位。
國產電動汽車可能永遠不會像國內組裝的iPhone那樣有型。但對當地經濟和鴻海來說，它們的價值可能會高得多。——Tim Culpan；譯 邵璐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