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名資深賭徒，法國總統埃馬克龍(Emmanuel Macron)贏得了玩下去的權力。

法國提前舉行的議會選舉最終一輪的出口民調顯示，選民對勒龐(Marine Le Pen)領導的極右翼黨派國家陣線投下了明確的「反對」票，但對其左翼和中間派的對手們只投下了猶豫不決的「可能支持」票。隨著馬克龍準備召集綠黨和社會黨支持他，隱約可以看到一條類似於英國新首相施紀賢(Keir Starmer)的路徑，但這並不容易，更大的風險在於歐元區第二大經濟體分裂的政治現狀或將持續下去。

這場提前選舉本身就值得拍成一部Netflix劇集，從選舉結果看更是如此。雖然民調專家的預測遠未最終確定，但看到宿敵勒龐以預期中的113-152個席位落後於其他候選人，馬克龍可能會露出標誌性的得意表情。在第二輪投票中，馬克龍的中間派和左翼人民陣線的戰術聯盟顯然鞏固了所謂的「共和陣線」；同時，勒龐模糊的政綱以及其政黨缺乏經驗豐富的候選人也導致她難以贏得更多選票。

但榜單前列的情況就不那麼明朗了。馬克龍的中間派聯盟預計將位居第二，獲得約150-180個席位，同樣遠低於拿下多數所需的289個席位。雖然投票戰術減少了損失，但其支持率仍然低迷，連其自身陣營都感到被背叛了，他也已經沒有足夠的政治資本來強行推進改革。儘管如此，他仍設法讓自身陣營作為潛在聯盟夥伴留在了遊戲當中。畢竟，左翼聯盟——明顯受到激進人士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的影響——雖然獲勝，但充其量只能拿到210個席位。

換句話說，馬克龍從國王變成了造王者，他很可能會首先轉向左翼而非右翼，尋求組建聯盟的機會。金融市場無疑鬆了一口氣，因為沒有哪個政黨可以不受約束地實施他們最不切實際和最昂貴的政策。但市場可能需要轉變思維，起初似乎將迎來法國極右翼的梅洛尼(Giorgia Meloni)時刻，現在則可能變成法國極左翼的施紀賢時刻。正如英國工黨在驅逐赫爾賓(Jeremy Corbyn)後變得更擅長選舉一樣，人民陣線的執政之路可能也需要與梅朗雄決裂，並建立一個更中庸的聯盟——連同馬克龍陣營以及綠黨和社會黨，便有望拿下接近289個席位。

正如中左翼政治家格盧克斯曼(Raphael Glucksmann)所說，可以建立一個既不屬於「丘庇特」(Jupiter)，也不屬於「羅伯斯庇爾」(Robespierre)的議會聯盟，也就是說，既不倒向馬克龍，也不倒向梅朗雄。

這一切都很冒險。即使成功效仿施紀賢主義，也無法帶來馬克龍黨派目前享有的多數席位。無論最終拼湊出什麼樣的聯盟都需要時間，而且很難不受到法國幾乎前所未有的政治分裂局面的影響。此外，赤字不斷飆升和增長軌跡低於歐元區平均水平，意味著更難做出加稅等決策，以及幾乎沒有能力解決生產力停滯、創新匱乏和人口增速下滑等根深蒂固的問題。百達資產管理公司(Pictet Asset Management Ltd.)的策略師登比克(Christopher Dembik)也預計，任何形式的聯盟都將削弱馬克龍改革（從養老金到福利制度）的影響。

目前為止，歐盟第二大經濟體選擇推遲其右翼民粹主義時刻，這讓人們大鬆了一口氣。但這一戰果可能相當脆弱。距離總統大選僅剩3年，勒龐一定會抓住機會通過反對派席位對馬克龍發起持續攻擊，法國還遠未恢復常態。

——譯 程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