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歲的英國創業家布勞德（Joshua Browder）最近以一種幾年前他幾乎難以想像的方式，讓自己的主打產品超額工作。

他創辦的DoNotPay經過幾年時間開發了一款聊天機械人，可以代表消費者協商解決錯誤或過高的罰款（譬如毫無根據的違例泊車吿票）和其他費用，還能根據它與人類的互動經歷建立一個專門資料庫。

這款機械人一般需要人手干預，但去年12月布勞德取得了突破。該機械人與康卡斯特（Comcast）的在線客服「交談」，最終成功為客戶節省了120 美元的寬頻費。他說，這是第一次完全由人工智能協商此類帳單。

這是怎麼做到的？去年稍早，布勞德獲得了GPT-3的使用權，這是人工智能公司OpenAI創建的一個強大的大型語言模型。這個系統比之前幾乎任何軟件都能更好地理解語言，在作出回應時很像是真人的口吻。布勞德目前打算設計一個人工智能律師，透過耳機向站在法庭上（涉交通違例事項）的人們低聲指示。

布勞德這間初創公司去年估值2.1億美元，它是基於GPT-3和DALL-E等生成式人工智能工具倉促建構的一系列新服務之一。這些新服務當中，有的承諾可以草擬電郵、推動新市場，有的甚至揚言可以取代Google搜尋。在它們問世之際，科技行業正進行更廣泛的改變，市場和監管的雙重擠壓可能會使該行業的生產力高於近年。

直至最近，大型科技公司每年還能創造逾1萬億美元的收入，但它們的商業模式正面臨壓力。在Google和Facebook雙雄稱霸的數碼廣告領域，亞馬遜（Amazon）構成了主要威脅，蘋果（Apple）可能也要來分一杯羹。歐洲即將出台的一項嚴格的新反壟斷法已在迫使亞馬遜和蘋果作出改變，好讓小規模競爭對手的日子更好過一些。

對於那些從事技術工作很久的人來說，由多種原因造成的這個局面可能會勾起他們似曾相識的回憶。過去痛苦的一年裡發生的裁員和股價下跌以前也出現過，而且隨之而來的通常都是財富的增長。繁榮與蕭條是科技史的一部分，即使在馬斯克（Elon Musk）的Twitter和加密世界出現動蕩之際，筆者也有充分的理由認為，2023年將標誌著科技業下一輪繁榮的開始，人工智能和更有效的勞動力將推動新一輪繁榮。

多年來，高技術人才在該行業的勞動力市場上可謂風頭無兩，拿著高薪和優厚福利的他們使科技龍頭企業的員工規模達到了就快爆炸的地步。疫情期間，Meta的員工達到了令人咋舌的3萬人。無奈之下，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去年11月裁員1.1萬人。Stripe、Snap和亞馬遜最近也展開了類似的裁員行動，而馬斯克在不到六周的時間裡將Twitter員工從7500人裁到2000人左右。裁員追蹤機構Layoffs.fyi的數據顯示，2022年約有15萬科技工作者失業。留下來的人被告知要更努力地工作，要「更有緊迫感」，或比以前更頻密地返回辦公室。

痛苦的調整重組是必需的。在過去五到十年的時間裡，依靠舊商業模式發展壯大的科技行業幾乎沒有提供什麼突破性的服務。我們最重要的電腦產品依然是蘋果或三星電子生產的一塊長方形金屬板。Google因為太害怕打破其最重要的收入來源——廣告，甚至都沒有怎麼改變它的搜尋業務。作為全球最大的雲端服務供應商，AWS仍在為亞馬遜「印鈔」。至少，Meta已經嘗試在虛擬實境領域來一場全新冒險。但大多數時候，科技業及其重量級企業的創新力都不太足夠。

除此以外，這些科技龍頭企業還像一隻巨型魷魚，吸納了該領域的所有人才，損害了初創公司的利益。當Stripe這樣的支付類龍頭企業為高級工程師的職位開出超過45萬美元的年薪時，一間新公司幾乎不具備競爭力。想找一個首席工程師來監督新產品線？追蹤矽谷工程師薪資的網站Levels.fyi稱，很不幸，Facebook為這一職位支付的年薪接近100萬美元。

提供給低利潤的科技初創公司（譬如那些提供外賣和遠程醫療服務而不是軟件的公司）的風投資金正在減少，因為多年來投資者過分沉迷於一些本不應該得到投資的商業理念。風險投資者說，他們現在正被那些開發軟件並提供更高利潤的公司所吸引。

綜合效應：正如我的同事、彭博視點（Bloomberg Opinion）的卡爾潘（Tim Culpan）最近指出，現金充裕、能在不融資的情況下存活兩年或更長時間的科技初創公司 目前已擺好架勢，準備挖走最好的工程師和產品經理。換句話說，人才不會浪費在那一大堆原地踏步的公司裡，而是會流向結構良好的企業，得到充分利用。

另一個因素也將推動事態發展：政府的慷慨解囊。上世紀90年代初，當互聯網還被稱為「資訊高速公路」時，美國通過了《高性能計算法案》（High Performance Computing Act），以説明本國建設在線基礎設施。它在推動互聯網早期發展的過程中發揮了關鍵作用。其中6億美元的一部分給了伊利諾伊大學，該大學的開發團隊開發了第一個圖形網絡瀏覽器Mosaic。

去年8月，拜登總統簽署了《晶片與科學法案》（CHIPS and Science Act），美國半導體研究將獲得527億美元的巨額投資，一些科技公司勢必將從中受益。這可能會讓一系列依賴基於晶片的更快、更複雜計算的人工智能服務直接獲益。

這一次，科技公司不得不擔起重任。在經歷了多年勢不可擋的增長並收穫了豐厚利潤後，這可能是該行業再次創新並為其他行業創造更多空間的唯一途徑。——Parmy Olson；譯 簡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