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國家鐵路客運公司（Amtrak）的「太平洋衝浪號」列車沿著南加州海岸線蜿蜒前行，線路運行距離565公里，每年在聖地牙哥、洛杉磯和聖路易斯-奧比斯波之間運送旅客近300萬人次。一路向西時，乘客可以欣賞到太平洋的壯麗景色，向東則是連綿的山丘和飛馳而過的海濱城市。
但是，這條沿海觀光列車路線日益受到海平面上升和惡劣天氣所威脅。9月30日，交通官員叫停了Amtrak的客運服務，以及Metrolink區域鐵路（沿著美國第二繁忙的鐵路走廊）。在熱帶風暴凱（Kay）帶著大暴雨和漲潮襲擊加州沿海地區後，地質技術感測器檢測到聖克萊門特附近的鐵軌底下，脆弱的沙石地貌每天最多移動近1.27厘米。
「這件事意義重大，」負責監察這段鐵路的奧蘭治縣交通局（Orange County Transportation Authority）行政總裁詹森（Darrell Johnson）說，「我們希望看到移動幅度小於0.254厘米。」
州和縣官員宣布進入緊急狀態，並且獲得了600萬美元的施工資金，來固定這段出現位移的213米長的鐵軌。一份新聞稿顯示，當局打算將大型金屬錨插入緊鄰鐵軌的斜坡，以防斜坡把鐵軌進一步推向海岸。奧蘭治縣交通局還與聯邦和州官員合作，為維修籌集額外資金，估計總共將耗費1200萬美元。
奧蘭治縣交通局發言人說，該部門10月14日與一間土工公司敲定了最終合同，實際施工料將在10月稍晚開始。與此同時，這間承包商正草擬項目設計，同時對軌道附近的斜坡進行24小時監測。客運鐵路服務可能會暫停到今年年底。
同樣是這段鐵路，一年前因為地層運動而關閉。2021年9月，Metrolink暫停客運服務三周，在鐵軌的沿海一側放置了逾1.8萬噸的石塊（即石基），為的是保護這條線路免受風暴潮的影響。
「我們本來預想去年的維修可以阻擋一切，但現在一切都變了，」詹森說，「我們相信現有的計劃能夠爭取多一些時間。」
但他說，需要多長時間，以及之後可以做怎樣的長期補救措施，「在這一點上仍然有些難以捉摸。」
關閉聖克萊門特段的鐵路只是氣候變化重塑加州高度發達的海岸線、侵蝕海灘、威脅海濱地產和其他基建（包括聖地牙哥和洛杉磯之間僅有的這一條鐵路）的又一例子。
在美國東海岸，Amtrak東北走廊（北美最繁忙的客運鐵路）也正在上演類似危機，不斷上升的海平面正在淹沒這條鐵路的關鍵路段。
根據美國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ational Oceanic and Atmospheric Administration）最近的一份報告，到2050年海平面預計將最多上升30厘米，這會導致沿海出現更多洪水，潮汐和風暴潮也將更加嚴重。
「這個關於氣候變化如何影響基建的最新例子確實突顯了問題的嚴重性，」憂思科學家聯盟（Union of Concerned Scientists）的高級氣候科學家達爾（Kristina Dahl）說，「這突顯了，隨著海平面上升，我們需要就投資的基建作出一些十分艱難的決定。」
海岸侵蝕往往是一個斷斷續續的過程。加州大學聖克魯茲分校海岸地質學家格里格斯（Gary Griggs）說，懸崖峭壁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崩塌，然後「我們會看到大面積的崩塌」。格里格斯說，雖然侵蝕速度可能每年加起來只有幾英寸，但相對穩定期通常會穿插若干次劇烈崩塌，或「一次大型崩壞」。
在德爾馬的聖克萊門特以南約64公里處，鐵路緊挨著海濱懸崖的邊緣，一系列崩塌已促使地區規劃機構聖地牙哥政府協會（San Diego Association of Governments）尋求一種有爭議且代價高昂的長期解決方案：將鐵軌往內陸方向推移，移入這座沿海城市地下24米的隧道裡。該項目的建設成本可能超過25億美元，需要10年以上的時間才能完成。為啟動這個項目，今年9月聖地牙哥政府協會接受了預計3億美元的國家撥款。
太平洋衝浪號基金會海岸與氣候倡議項目（Surfrider Foundation's Coast and Climate Initiative）的高級經理賽克-奎納特（Stefanie Sekich-Quinnat）說：「事實是，我們建得太靠近海岸，而且建在了懸崖上。」這個環保組織多年來一直支援這段鐵路搬遷。現在，它呼籲奧蘭治縣的官員把重點放在長期規劃上，譬如搬遷。
這個被稱為「衝浪路線」的沿海鐵路可以追溯到19世紀80年代末，加州南部鐵路（California Southern Railroad）那時在設法刺激該地區的經濟發展。當大部分被繞開的老舊鐵路被沖毀後，新建的這個沿海鐵路線成為連接聖地牙哥和洛杉磯的唯一鐵路。這條鐵路線在歷史上不時出現洪水和氣象災害：1941年，山崖坍塌導致一輛貨運列車脫軌和墜毀，造成三人死亡。
據聖地牙哥政府協會工程施工總監漢弗萊斯（Sharon Humphreys）說，德爾馬段是這條沿海鐵路線的三個危險地段之一，其他兩個包括聖克萊門特和聖巴巴拉附近的 一個地方。其他路段是否也要搬遷將由地方當局決定。
「你沒法從墨西哥邊境坐火車一路坐到聖巴巴拉，除非整條線路都運轉正常，」漢弗萊斯說，「鐵軌的堅固程度取決於它最薄弱的一環。」
鑒於聖克萊門特的列車服務近來中斷，奧蘭治縣交通局的詹森表示，該局將「重新啟動」有關鐵路搬遷的討論，同時權衡對社區、環境和經濟的影響。
鐵路搬遷的替代方案包括建造防波堤或其他海岸「盔甲」。目前，南加州38%的海岸線都配有「盔甲」。但這些技術最終可能會阻礙沙子的自然補充，加速海灘的消失（這種現象使得海浪在一些地方靠近「衝浪路線」，十分危險）。「你需要在系統中加入一定量的沙子才能發揮作用，」加州大學爾灣分校土木與環境工程教授桑德斯（Brett Sanders）說，「就像當發動機沒油時就不能開車一樣。」
幾十年來的發展模式都是將住房和其他基建集中在海灘附近：加州44%的居民生活在該州沿海地區。對於擁有天價海景房的人來說，「有管理的撤退」（把人員、建築物和基建轉移到內陸以適應海平面上升）可能不是一件受歡迎的事，但蒙特雷米德爾伯里國際研究學院藍色經濟中心的研究主任科爾根（Charles Colgan）警告說，侵蝕將使持續進行的維修養護工作最終變得過於昂貴。
這是鐵路運輸官員在權衡各種選擇時必須考慮的一點。
「對基建的破壞將變得更頻繁、更持久，」科爾根說，「然後你會看到類似佛羅里達的情況，該怎麼辦？真正的挑戰是要解決很多小問題。」——Allison Nicole Smith；譯 簡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