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前，政治人物借助網絡迷因殺入總統大選還是難以想象的。如今，明尼蘇達州州長沃爾茲(Tim Walz)剛剛憑借一個關於共和黨人有多「古怪」的火爆段子成功獲得了民主黨副總統提名。

自賀錦麗(Kamala Harris)選擇沃爾茲以來，他在網絡的風格並沒有改變；上周，在與賀錦麗首次同台亮相時，他引述了一個關於萬斯(JD Vance)與沙發不可言喻的網絡迷因段子（並非真事）。至少目前而言，這策略似乎奏效了。賀錦麗本人基本也是藉由椰子迷因梗圖以及對「Brat」（小霸王）綽號的自嘲開啟了競選之路。

但他們應當謹記，2020年拜登(Joe Biden)之所以能戰勝一眾更時髦的民主黨對手，部分原因就在於他認知到了推特並不能反映真實生活。那些主導互聯網話語、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年輕人群體並不能代表更廣泛的選民。

2022年11月美國選民年齡分布，大部分選民生於互聯網時代以前。 來源：KFF引用美國人口普查局數據

在某種意義上，賀錦麗的策略無非是想在選戰中充分利用現有資源。拜登老邁和「不酷」的形象早在4年前已昭然若揭，但他的團隊將這弱點轉化為了優勢，通過拉攏年長和不時髦的民主黨人贏得了初選。另一邊廂，賀錦麗希望將此次選舉變成反對特朗普(Donald Trump)的全民公投，同時她也面臨快速打響選戰的艱巨任務。因此只要能引起選民注意，且不至於陷入細節泥潭，對她都是有益的。

選擇沃爾茲而非賓州州長夏皮羅(Josh Shapiro)無疑有多重考量。雖然賓州有可能成為本次大選的關鍵搖擺州，而夏皮羅在該州的支持率很高，但其中一個考量是，選擇夏皮羅恐怕會再度激起社交媒體對拜登以色列政策的敵意，而這種敵意在拜登退選前產生了很大的負面影響。但這策略能否奏效？我持懷疑態度，因為賀錦麗已經在集會中遭遇了加沙抗議者的噓聲。

上周，她巧妙地化解了噓聲，但推特上的左翼群體對她的做法並不滿意。問題的關鍵在於，希望美國政府對以色列實施武器禁運以迫使其停火的人群與反對該政策的人群之間存在難以跨越的鴻溝。面對這個問題，詼諧的迷因要好過明確的表態，因為對於民主黨人而言，怎麼表態都會失去一部分人心。

不過，人們遲早會想要一個答案。賀錦麗幾乎勢必會沿襲拜登的立場：反對武器禁運，支持傳統的美以聯盟。這也與主流輿論一致，但可能與大部分TikTok網紅的意見相反。

但這正是選舉政治的殘酷之處。我今年43歲，是一個不酷的中年父親，會為夏令營接送時間操心，會調整人體工學鍵盤以避免肩膀酸痛。但我仍比選民中位數年輕10多歲。雖然紙質報紙和地方電視台的重要性日益減弱，但它們仍是觸及年長選民的主要渠道。而今天，選民的年齡從未達到如此之高。

政治學家布魯克曼(David Broockman)和卡拉(Josh Kalla)測試了數十條可能對賀錦麗有利的競選訊息。其中最能打動人心的是宣揚賀錦麗對社會保障的支持。第二名是關於醫療保險。正如我所說，老年選民眾多。

相比之下，稱特朗普「古怪」是效果最差的訊息之一。賀錦麗在其全新的競選演說中也談到了兒童保育問題，這精準地觸動了主導選戰的三、四十歲專業人士的關切，但效果卻遠不及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等話題。其他民調數據也印證了這一點。

可是，這些訊息難以引發病毒式的傳播熱潮。人們不會在TikTok或Instagram Reels上討論社會保障和醫療保險。退休保障不是爆點。

老年選民數量遠超潮酷青年，乃至年輕父母群體。拜登的高齡最終成為其競選路上的一大絆腳石，但在一段時間內，這也讓他和他那些年紀沒那麼大的核心幕僚比普通民主黨人更貼地。

對於賀錦麗競選團隊來說，一邊釐清選戰策略，一邊在互聯網上展示娛樂性內容並不完全是壞事，那篇引用傳奇的dril推文的新聞稿就處理得很巧妙。賀錦麗面臨在極短時間內做出很多決策的挑戰：不僅要製作廣告和選擇副總統候選人，還要籌備一場大會。她也要釐清概念，闡明她2024年的立場，並闡明它與其2019年立場以及拜登政策有何異同。

目前為止效果還不錯：賀錦麗民調支持率上升，並重新斬獲了拜登失去的籌款優勢。如果目前在網上的一系列風趣操作只是為了爭取時間以完善其他工作，那麼到11月，她的團隊將顯得老謀深算。但哪怕只是為了反擊特朗普，賀錦麗也必須盡快找到自己的方式，啟動面向線下年長選民的溝通渠道。

——譯 程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