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新落成的無家可歸者博物館講述的故事讓人驚恐地意識到,無家可歸可以發生在任何人身上。
在名為“如何在世界末日生存”(How to Survive The Apocalypse)的首屆展覽裡,介紹了一個人的經歷。他今年60出頭,曾是一名富裕的金融界人士,在日本過著舒適的生活。雖然沒有披露他全部的人生經歷,但他最終是流落於倫敦街頭,並接受癌症治療。他不無苦澀地說道,有一年冬天,他是穿著由別人捐贈、印著前僱主名稱的羊毛衫禦寒。
這是這座5月24日開館的新博物館講述的其中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該館十年前作為一個巡迴項目成立,現已將倫敦北部芬斯伯里公園旁邊一個愛德華時期園藝工人居住的小屋作為它首個永久性場館。
博物館的開館可以說是恰逢其時。根據最新的數據顯示,2022年整個英國有29萬個家庭因無家可歸而要尋求救助,同時被安置在臨時住所的人數比過去十年增加了一倍。同年英國露宿街頭的人數也增加了26%,顯示仍有許多人求助無門。在房租漲幅超過核心通脹率以及嚴重的生活成本危機剛開始呈現緩解跡象之際,情況卻進一步惡化。僅2023年的最後三個月,全英國無家可歸的人數就增加了16%,反映這座博物館介紹的無家可歸者的經歷不僅被誤解和經常被忽視,而且問題每一年都變得更嚴重。
該博物館以無家可歸者的經歷為重點,集講故事、教育和宣傳一身,而且其非傳統的設定超越了主題本身。它不是將展品放在玻璃櫃中,而是提供一種互動體驗。由志願者向小批次的參觀者分享展品背後的故事,而展品都是身為無家可歸者的前主人捐贈的。這樣不僅可以對無家可歸者的經歷進行深入和人性化的瞭解,而且其展品中包括了購物車和塑膠袋等日常用品,也是對博物館應當展示何種內容這固有觀念的挑戰。
該博物館首次展覽的物品都有著與它們樸實無華的外表不相乎的意義。每件物品的敘述者都可以揭示出一個不平凡的背景故事:例如,一根用膠帶修復的簡陋木製手杖,實際上是一位患有慢性背痛症的無家可歸者把拐杖遺忘在巴士上之後找到的臨時代替品。由於無法在路邊行走,使這根手杖的前主人在花園裡找到了一根廢棄和被修剪過的木棍,並發現木棍一端的圓頭非常適合他手握。
絕望之下撿到的東西竟然成了一件非常稱手和讓人安心使用的工具。這根木棍最初只是為了讓他能順利離開路邊而臨時撿來的,後來卻成了新主人常用的東西。 最後,他甚至在隱約像頭顱形狀的手柄上裝飾了一隻玻璃材質的眼珠。他認為這是受到了他最喜歡的伊恩·班克斯(Iain Banks)的小說《捕蜂器》(Wasp Factory)的影響。仔細探究,這根簡陋的木頭從廢棄品到工具和同伴的轉變,顯示了即使是簡單的物件也能成為某個人的依靠,並揭示了與人們認為無家可歸者是迷失者和卑微者的看法並不相稱的複雜聯想。
這些將無家可歸者視為令人欽佩的倖存者的故事可能會讓參觀者受到鼓舞,但同時讓博物館的首次展覽令人感到不安。博物館工作人員認為人們將故事中的人物視為未來的榜樣會使許多人的生活可能變得更加岌岌可危。用博物館方面的話來說,未來的長期危機(世界末日的一種形式)可能意味著讓無家可歸者相對安全的做法如韌性、互助和社區,將變得更加不可或缺。
“我們想讓人們稍微改變對無家可歸者的看法,”博物館的運營與製作經理亞當·海明斯(Adam Hemmings)說,“對於無家可歸者,人們充斥著煽情和憐憫,也充斥著受害者的各種敘述。我們這次展覽的目的是要告訴大家,其實無家可歸者也有很多智慧和創造力。要知道,當世界末日真的來臨時,受這些問題影響的人們會有很多辦法。”
譯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