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猷龍打造自己的舞台2025.0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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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前,他目光長遠。幕後,他重情重義。

採訪 邵忠;攝影 Gregory Chong;撰文 楊瀅瑋;編輯 鄧詠筠

2月27日,在澳門新濠天地的摩珀斯酒店40層的泳池旁,一座特別為水舞間新聞發布會而搭建的小型圓頂場地佇立於此,場內看台座無虛席,後排是百餘位中外媒體的代表焦灼等待著。前排則端坐著一眾澳門政商名流,唯獨空了最中間的位置。

時鐘踏正下午三點,場地入口聚集的人群中開出一條路,新濠集團主席兼行政總裁何猷龍在全場矚目下快速步行入場,坐在了最後一個空位上。他身著俐落的灰藍色西裝,繫上一條墨藍色的領帶,有意配合今日之主題。正對著他的,是弧形巨幕上的《水舞間》標誌,而大片海底背景的靛藍光線照亮了看台上每一位專注的臉孔。

眾人都在期待著這一時刻,何猷龍與朱利亞諾·佩帕里尼(Giuliano Peparini)一齊點亮了舞台中央的寶劍王座,象徵著鉅作《水舞間》在今年五月的回歸。這場水上匯演自2010年開演以來,已經成為遊客到訪澳門必看的駐場表演。新濠集團再次投入資金,招募來自全球近三百位表演者與幕後人員來到重新打造的《水舞間》,售票通道已經於3月10日開啟。

何猷龍與Giuliano Peparini朱利亞諾‧佩帕里尼一齊點亮了舞台中央的寶劍王座,象征著鉅作《水舞間》在今年五月的回歸

藉著發布會的契機,超媒體集團創辦人兼行政總裁邵忠邀約何猷龍,在發布會場地旁的泳池別墅裡展開一段輕鬆而精彩的對談。何猷龍從《水舞間》開始,回顧了他這二十年來帶領新濠走過的高山低谷,呈現了他對企業和行業的未來設想。

在許多時刻,何猷龍的表現完全不像是在全球十大博彩企業之一的領導人,反倒像是一位身兼多職,實幹實操的創業家。每每談起集團營運,他總是對業務情況瞭若指掌,介紹公司歷史更是信手拈來。他能隨口講出集團進入菲律賓市場的年份,乃至於新濠天地的落成開幕日期。

就連性格,都保持著起家時的模樣,敢於冒險又堅韌不拔,總能轉危為機。台前,何猷龍目光長遠,從不局限於一張張百家樂檯,早早投資大型娛樂項目,更一手打造澳門賭場駐場表演的經典之作。幕後,他重情重義,家庭生活從來低調而簡單,不登八卦雜誌,更在商業上數次出手,只為幫助識於微時的合作夥伴。


「與《水舞間》第一次面世相比,你今次的感覺有何不同?」邵忠坐在梳化,對面坐著剛從發布會上走過來的何猷龍。

「沒有第一次緊張。」何猷龍笑著回應。他正對著落地窗,眼前景色是新濠天地。「CITY OF DREAMS」幾個銀色大字掛在樓頂,簡潔外型裡卻藏著一座以複雜程度聞名國際的水舞間劇院,專為《水舞間》演出而打造的。

2009年開業的新濠天地投資金額為24億美元,在2008年金融風暴期間算得上一筆「巨款」。「全球銀行都有問題,澳門所有綜合度假村都停工了,逾2萬個工人沒得開工。」何猷龍憶述,「只有新濠天地還在建,還有1.5萬個工人,如果連我們都停了,那就全停了。」

新濠天地耗資24億美元,在2008年金融風暴期間可謂巨款

何猷龍形容那是段辛苦而緊張的日子,服務於集團的銀行在這場危機中倒下,而集團為了興建綜合度假村而向銀行貸款,資金情況相當緊張。但偏偏,他還是想堅持這個從2005年就許下的心願——在澳門打造一個與別不同的世界級大型匯演。

世界級的表演,需要有世界級的舞台,這便是水舞間劇院的由來。由知名的紐約貝氏建築事務所操刀,劇院圓形舞台下的水池容量達到370萬加侖,相當於5個奧林匹克標準泳池,更設有239個自動噴泉。只消一分鐘,這個舞台便可從泳池變為陸地。270度的環繞看台能夠容納近2000名觀眾,供其近距離觀賞、沉浸式體驗。

然而,處於金融風暴低潮期,何猷龍曾不止一次遇到反對的聲音。「那個年代,好多人都覺得澳門是一個純粹賭錢的地方,就算(博彩企業)做綜合度假村,都不確定遊客是否真的會來。」何猷龍說,「銀行都問我們,是不是該停下來,省點錢?」

直到《水舞間》於2010年9月16日開幕之時,集團已經投資了近20億人民幣。投資額之高,連何猷龍也曾搖擺。「我都不知道,人們會否真的接受,坐下來看90分鐘的表演。」何猷龍說,「《水舞間》的風險,真是超大。」

近乎孤注一擲,但他賭贏了。《水舞間》面世的幾年間,斬獲了全球各項表演大獎,成為澳門最為特色的駐場表演,至今已吸引了近700萬觀眾入場。「我在行內三十多年,看著澳門的經濟起飛,其實由2005年開始已經有大量遊客湧入澳門,尤其是自從《水舞間》公演之後,遊客的數目有增無減,不少行家都接載過很多專程來看《水舞間》的客人。」澳門的士司機總工會理事長郭良順在本地媒體《東方日報》2015年的報道中說道。

根據《彭博商業周刊/中文版》彙編新濠博亞娛樂財報,《水舞間》開幕帶動了新濠天地業務增長,2011年新濠的淨收入較2009年新濠天地剛開幕時翻了近3倍,從13.3億美元升至38.3億美元。新濠天地的強勁業務增長亦幫助新濠博亞娛樂在2011年扭轉盈虧,全年淨利潤達到2.94億美元,集團成功走出金融風暴的陰霾。

今時今日,當邵忠盛讚何猷龍逆勢投資勇氣可嘉,何猷龍只會雲淡風輕地玩笑道:「那時候年輕,少不更事。」但更深層的原因是,何猷龍是長期主義的信徒。即使過了15年,水舞間劇院仍然是全亞洲頂尖的水上匯演舞台,更吸引了鄭秀文、謝霆鋒和郭富城等巨星來此地表演。在何猷龍眼中,《水舞間》的影響絕非曇花一現,而是對集團業務有長期正面效應的品牌。 

只需一分鐘,這個舞台便可從泳池變為陸地

時間也證明了,何猷龍的投資策略絕非年輕氣盛,而是高瞻遠矚。近年來,受大環境影響,澳門賭客發生了結構性的變化,博彩企業的賭場盈利增長點從貴賓廳轉向中場。不同於貴賓廳的客人,這些中場客往往以旅遊客、家庭客居多,亦更加關注酒店服務、娛樂設施和餐飲購物。

另一方面,澳門特區政府在政策層面亦更強調經濟的多元發展。2022年,澳門特區政府再續賭牌時便提出了要求博彩企業的非博彩業務投資須佔九成以上的要求,最終獲續賭牌的六間博彩企業合共投資非賭業務達到1087億澳門元。其中,新濠博亞娛樂承諾的非博彩投資額達100億澳門元。

中金公司研究部指出,澳門經濟驅動已經發生改變。「開放賭權的前20年,業務增長是以物業為主的。但現在,業務增長是以內容為主的。」中金公司研究部指出,過去澳門博企憑藉新開酒店、度假村吸引遊客到訪,帶來新的業務增長,而現在,澳門各間企業必須以內容作為動力。其中如新濠天地推出駐場表演等,都是吸引遊客到訪澳門,帶動旗下酒店、餐飲需求的例子。「長遠來看,澳門的未來或許是全球的休閒娛樂聖地,而不再過度依賴博彩。」

早在二十年前,何猷龍就已經思考並推演出了這個結論。當時,新濠還未正式進攻賭業,他眼見整個澳門都是度假村和賭場,「太驚人了」。作為銳意進入澳門博彩業的年輕領袖,他更希望有所創新,「如果你一直單純用賭場來吸引他,那就是一個同質化的產品。從這裡到那邊,都是同一張百家樂檯。那你怎麼吸引更多人來度假村呢?」

「娛樂」,這是何猷龍的答案。然後,下一個問題又緊接而來,「我就在想,有什麼國際水準的娛樂是可以帶到澳門來,而且我們可以做得更好的。」

帶著這個疑問,何猷龍走遍世界,最後在世界賭城拉斯維加斯的Bellagio酒店找到了答案。在此處,太陽馬戲團帶來駐場表演的劇目《O》,融合了雜技、戲劇、跳水、舞蹈等多樣元素,自1998年開演至今票房收入已經超過10億美元,可謂名留青史的經典之作。於是,何猷龍邀約《O》的導演、太陽馬戲團三位創辦人之一的佛朗哥·德拉戈(Franco Dragone)共同合作,打造一套專屬於澳門的水上匯演。

《水舞間》應運而生,為觀眾帶來視覺盛宴,呈現無數個令人心驚膽跳的瞬間。例如,升至24米的人體吊燈,演員們赤手懸掛,再優雅地躍入9米深水池之中。眨眼間,水池中央便會升起巨型帆船,演員們在船上表演體操雜技。還有扣人心弦的空中摩托雜技,演員在半空中翻騰,再穩穩落地。這些本應只在電影特效中才能看到的表演,如今都能親眼見證。

在內容上,何猷龍有一個堅持:中西合璧。在他的眼中,國際秀《水舞間》應該是亞洲博彩業中最具代表性的駐場表演,必須要以中國文化與觀眾達成共鳴,所以不能照搬太陽馬戲團在海外演出時的歐美場景。因此,在《水舞間》過去的呈現中,東方特色也始終貫穿全場:公主必須是亞洲面孔,有著披肩黑髮;大型場景道具包括了一座禪意的涼亭。

佩帕里尼(Peparini)導演在重新打造的《水舞間》仍然保留了這些巧思。在發布會當天有一場預演,演員們身著華麗的戲服,展示著拿手的雜技。最讓人印象深刻的,不是黑人智者帶來的柔骨術,也不是頭戴水晶面具的小醜兵團,而是數位前空翻入場的武術高手。隨著音樂,他們揮舞長棍,再飛躍而起,將棍棒重重地擊落在地,力道震徹全場,盡顯中國功夫的武道神韻。

在舞台之外,更深刻的影響正在悄然發生。《水舞間》演出的10年間,培養了不少本地演員及幕後工作人員,如今《水舞間》新章的團隊中,有三分之一都是中國人。「當年是真的沒有這種人才,300人中只有一兩個中國人,但現在有100多位。」談到這裡,何猷龍臉上不無自豪,「我真的希望,通過《水舞間》的表演為下一代創造一個職業機會。告訴年輕人,來賭場工作不一定只是派牌,如果你喜歡體操、跳水、芭蕾或者雜技,都可以來《水舞間》試試。」

《水舞間》新章的團隊當中有三分之一是中國人

至於何猷龍的人生舞台,與《水舞間》相比,則簡單得多。這近五十年來,他只有幾個名銜:賭王何鴻燊之子,怡富證券衍生證券部經理助理,亞洲網上交易公司創辦人,新濠國際的董事總經理,以及跟隨他至今將近10年的新濠博亞娛樂主席兼行政總裁。

眾多稱呼之中,「賭王之子」曾是最廣為人知的一面。但是,細數他的經歷,會發現父親的庇蔭並不足以解釋他的成功,反倒是那一段段抹去光環的時刻,成就了他的過人之處。

時間回到1999年,何猷龍從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商學院畢業回港,先後加入花旗銀行和怡富證券工作。不顧手握的「銀匙」,何猷龍如每個初入投行的新人一樣,努力地增進著自己身為一位銀行家的基本技能,細緻及做演示文稿和路演的功夫。閒時就朝九晚七,忙時就加班至淩晨一點,僅七個月,勤奮的他便獲升職。

這段投行的經歷,讓何猷龍懂得了融資的力量,更培養了逆向的投資思維。2001年,適逢「9·11」事件發生,全球資本市場大跌。他選擇向母親借錢,買下了新濠集團的部分股份。「我爸爸公司一直有持股,如果我叫他讓我運作,相信他都會願意,」何猷龍在接受媒體訪問中說道,「可能我當時年輕,過份自信,希望自己『不只是打份工』,想自己也投放資金,當時就向媽媽借錢來買。」

彼時,在眾人眼中,新濠國際是一盤無利可圖的生意,旗下最有潛力的只有數間水上餐廳,市值不足一億港元。「公司連員工都沒幾個。」何猷龍笑稱自己是「員工一號」。當時擔任董事總經理的何猷龍,將新濠旗下業務重新包裝經營,大大改善業務收益。根據新濠國際年報,在2004年,集團成功扭轉盈虧,從何猷龍2001年接手時的虧損1860萬港元,發展到股東應佔純利6516萬港元,營業額也在三年內翻了逾四倍。

但對於新濠國際和何猷龍而言,那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勝利。何猷龍還有更大的野心,眼見國家開放澳門賭權,他想抓住這個絕佳的機會,創立屬於自己的賭業帝國。但他不願孤身啟程,在資本市場打拼的經驗讓他明白,合作借力才是最高效的商業之道。他開始在全球範圍尋找合作夥伴與投資者,做演示文稿和路演——彷彿又回到了投行的那段日子,不同的是,這次的內容是介紹澳門賭業的潛力。

何猷龍說:「我真的希望,通過《水舞間》的表演為下一代創造一個職業機會。告訴年輕人,來賭場工作不一定只是派牌,如果你喜歡體操、跳水、芭蕾或者雜技,都可以來《水舞間》試試。」

在澳洲悉尼,何猷龍遇到了皇冠度假村的董事長占士(James Packer)。作家Damon Kitney在占士個人傳記《The Price of Fortune》中記載了這個巧妙的相遇時機。何猷龍彼時手握著一塊從父親處獲得的土地,希望興建自己的賭場。而占士正開始考察澳門的賭業,希望抓住亞洲中產崛起的機會。同樣來自顯赫的家族,都希望證明自己有別於父輩的性格與才幹,最重要的是,同樣認可亞洲博彩業的前景,於是兩人一見如故,迅速在2004年末合資創辦新濠博亞娛樂,並開始在澳門建設賭場。

在2002年開放賭牌之前,何鴻燊的澳門博彩壟斷了賭權將近了40年。為了長遠經濟發展,中央與澳門特區政府決心引入競爭。最終賭牌批給三間企業:本地龍頭澳博,香港酒店大亨呂志和旗下銀河娛樂場,以及美國永利集團旗下的永利度假村(澳門)。但銀河娛樂聲稱與大股東金沙不合,於是政府修例允許賭牌分拆出「副賭牌」,而金沙中國獲銀河娛樂批出的副牌,隨後亦允許澳博和永利分拆賭牌。

再一次地,何猷龍往父親庇蔭之外行出了一步。何猷龍和占士決定全力競逐永利的副牌,但方才將新濠國際起死回生的何猷龍,手中現金不足。他再一次發揮從投行中習得的知識,藉助新濠國際的上市地位不斷分拆股份,在短短一年內不斷分拆股份及融資,股價隨之而水漲船高。合作夥伴占士則著力尋覓私人投資者及聯絡永利。

這張賭牌的爭奪,不可謂不激烈。占士傳記中記載道,時任永利集團主席Steve Wynn在當年基本每周都會收到關於副牌的查詢,潛在的競爭者包括美國博彩巨頭哈拉斯(Harrahs),出價4億美元。但何猷龍和占士抱著必然的決心,報價8億美元。兩周後,Wynn在電話中開出9億美元,而這對合作夥伴幾乎不假思索地答應了。

在2006年的3月4日,澳門最後一張副賭牌正式被新濠博亞娛樂收入囊中。不到兩周後,何鴻燊辭去新濠國際董事會主席,由何猷龍接任主席兼行政總裁。半年後,何猷龍迎來了女兒的出世。終於,在踏出離開父親庇蔭的最後一步的同時,他亦踏出人生的第一步,學習去成為父親。

回憶起父親,何猷龍表示:「我的爸爸是一位深受大家喜愛的傳奇人物。雖然從未跟爸爸共事,但我從他身上學到的就是做人要爽快,有義氣。」

2016年,皇冠度假集團和占士轉變公司策略並欲出售新濠博亞娛樂股權,故何猷龍的新濠國際先以8億美元收購皇冠所持的部分股份,及後再以12億美元收購了其13.4%新濠博亞娛樂股份,並於2017年悉數收購了皇冠在新濠博亞娛樂的股份。縱使收購標誌著12年的共同經營劃上句號,但何猷龍至今仍向邵忠稱呼占士為「老友」,盛讚其為新濠博亞娛樂乃至澳門賭業帶來了國際化的運營經驗——當然還有一份珍貴的同路友誼。

這種爽快也體現在管理上,雖然公司在全球聘用了2萬位員工,但何猷龍討厭大型公司裡的官僚主義。「我沒辦法學會所有東西,所以專業的範疇邀請專業的人來做。我們會擁抱多元的觀點,但一定要強調效率。」何猷龍說,「我不喜歡坐下來想三個月,那不是我們的風格。我們的風格更像是,Let′s do it!」

超媒體集團創辦人兼行政總裁邵忠邀約何猷龍,在摩珀斯的泳池別墅裡展開一段輕鬆而精彩的對談

在訪問的最後,邵忠問及何猷龍成功的秘訣。何猷龍笑笑口,坦言自己從來都不是天之驕子:「我讀書時不算特別優秀的學生。我更多是想一些策略,然後努力去達成。坦白來說,也不算是很好的策略。」緊接著,何說:「我的成績,其實更多是天時地利人和吧!」他舉例,1999年回來時碰上了澳門回歸,而創立公司之時又碰上澳門開放賭權,他感恩政府和行業的機會,亦自謙將會繼續努力。

至於夢想,何猷龍貼地回應道,只想盡快將新濠集團(註:包括新濠國際及新濠博亞娛樂)在疫情期間積累的債務減低,集團亦在探索「輕資產」策略,以斯里蘭卡即將開幕的物業為例,便是新濠提供酒店管理服務及營運博彩區,而合作夥伴John Keells則持有物業資產。何補充,集團正探討菲律賓物業的策略性選擇方案,但另一方面,他不希望債務阻止集團成長機會,泰國開放賭權為千載難逢的機會,集團正研究在泰國投資的可行性。

雖然在何猷龍的口中,故事變成了「時勢造英雄」,但屢次扭轉危機,卻不是誰人都可以。再回看2008年,面對金融風暴,何猷龍在新濠博亞娛樂的年報中以愛好詮釋企業的生存哲學:「我們不滑向冰球所在之處,而是滑向冰球所去之處⋯⋯時刻預測球路,不斷調整策略。」